第04章 舜华明颜惜已蹇 珠璃锁梦羡何终
那之后的几天里，正木连考虑事情的力气都没有了，呆呆地坐在仓库的二楼。
他非常痛恨他与其他人之间的那道难以摧毁的厚墙壁。憎恶人类的感觉也使他呕吐不止。
他非常僧恨所有女性的代表人物木下芙蓉。可是不知是种什么心理在作祟，
他越是极度憎恶芙蓉，越是无法忘怀少年时的童恋。而且让他不可能不想有成熟魅力的眼睛、
嘴唇以及全身活力四射的芙蓉。
很明显，他是越发爱上了芙蓉。这番恋情自从有了那番破裂之后反倒加深了热度。
强烈的爱与恨已经合为一体了。如果今后再看到芙蓉的话，他会感到无法忍受对她的爱与恨。
他决不想再见她了。即使这样，他还强烈地爱着芙蓉，想拥有她的一切。
即使是这样憎恨芙蓉，可是不久，他又悄悄地藏身于三等席中观看芙蓉的演出。这简直太奇怪了。
可是做为一个孤僻症病人来说，极度害怕被别人看见自己、听到自己说话的反面，就是他在别人
看不见的场所，即使看见也不会引起注意的场所（如公园的人群中）要比一般人更加肆无忌惮。
正木将自己关在仓库里不接近他人，可是有时他也会在别人面前随心所欲地做着被压抑许久的事情。
孤僻症病人的这种喜欢秘密的特征与穷凶极恶的罪犯有着相同的一面。正木虽然痛恨芙蓉，可是去剧场
看她的表演的心情却依然未改。他憎恨的是与对方见面，因为那样他自己就会有种反胃的心情。可是他在
看芙蓉表演时决不担心对方能看到他。这与他所说的憎恨并不矛盾。
可是，又由于他对芙蓉那强烈的爱情，使他观看芙蓉在舞台上表演时不但不觉得厌恶，反倒是越看，
他那无法满足痴迷的欲望越是深刻、强烈。
这是又一天的事了。这件事促使正木爱造决心干这起可怕的杀人犯罪，成了一个重要的导火索。那还是他
去剧场看完芙蓉演出回来的事情。演出散场之后，他又被那一贯的回忆刺激着。走出剧场门口的他，
又突然想看看芙蓉了。他悄悄转到舞台后台的门口。
他转过剧场一角，刚要走上舞台门口的台阶时，突然发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他赶紧又躲回剧场的拐角后面。原
来，在舞台后台门口的人群中，那个池内光太郎站在其中。他模仿着侦探的动作，小心谨慎地不让对方发现。他
一直盯着那里。不一会儿，芙蓉从大门中走了下来。池内迎了上去，跟芙蓉站在那里讲了些什么。
好像是让芙蓉坐上他的车，带她去哪里之类的话。
正木爱造上次看到芙蓉时，就能想像出池内和她的关系非同一般。可是当他亲眼看到他俩卿卿我我的样子时，
不由得一种强烈的嫉妒感剌激着他。望着望着，就使他那喜好探秘的怪脾气又犯了。一刹那，
他就下决心跟踪池内他们。他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跟上池内的车子。
从后面望去，池内不像是知道有人在后面跟踪。走了一会儿，正木看到池内车上的车窗帘子放了下来，与他那
天晚上一样。可是放窗帘的情绪恐怕跟他是完全不同。他胡思乱想着，简直无法忍受了。
池内的车子停在一家有院墙的旅馆门前。院内种着许多绿色植物，显得恬静、高雅。作为幽会的场所来说，这
里真是个绝妙的地方。正木更加憎恨他俩特意躲到这个避人耳目的、不为人知的地方。
看到他俩进了旅馆后，正木就下了车，在旅馆门前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爱恋、嫉妒、恼怒、发狂……
这使他兴奋异常。无论如何也不想独自离去，而留他俩在这里。
过了一个多小时，在旅馆门前转悠得差不多了，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走进旅馆，死乞白赖地请求让
他一个人住一晚上。因为这里不是熟客是不给住的。
旅馆很大，可是现在已经进入了深夜，客人又少，所以周围鸦雀无声。正木爱造一走进给他安排的二楼
房间时，就一头倒在床上。他就这么躺着，耐心地等着半夜三更来临。
当楼下的大钟报时敲了两下时，他悄悄地下了床，穿着睡衣，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顺着走廊的墙壁，
一间间地找着池内和芙蓉的房间。这是件非常难做的工作。可是他比那些胆小的小偷更加小心谨慎。
他光着脚，轻轻地拉开每一个房间的拉门，眯着眼睛观察着每个房间里的动静。终于让他找到了芙蓉那个房间。
屋里电灯熄着，可是从里面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可以判断出就是那个房间。他知道他俩还没有睡，所以
加倍小心。他用力控制着“怦怦”直跳的胸口，一边不发任何声音地把整个身子紧紧地靠在拉门上，
把整个身体都当耳朵使。
里面的两个人当然不会意识到正木爱造会在外面偷听，所以两人谈话声音不大，可是却没有任何顾忌。
谈话的内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可是对于正木爱造来说，听到两人说得很融洽，语言非常随便，
又听到芙蓉轻微的呼吸声，实在难以忍受。
为了不漏听室内每一种声音，他低着头，屏着呼吸，绷紧了肌肉，像尊木雕像似的，两眼充血，
盯着空中的某个地方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