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 1

貢獻者:德记 類別:简体中文 時間:2020-08-20 09:20:55 收藏數:6 評分: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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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傍晚,一名家丁在罗生门下面避雨。
宽大的门下,除他以外别无他人,唯有一只蟋蟀趴在朱漆斑驳的大圆柱子下。罗生门正对着朱雀大街,本该有三两
戴女笠或软纱帽的行人来此避雨,可现在确实只他一人。
此话从何说起?其实这几年,京城不是地震、台风,就是火灾,饥荒的,灾难祸接,此起彼伏。洛中一带之凄凉,
约略可见一斑。据以往记载,有的人打碎了佛像、供品,将涂沾朱漆、金箔的木头,堆在路旁,当柴火烧。洛中尚
且如此,像修缮罗生门等事,更是无人过问了。可这片荒芜,却也另有一番光景,方便了狐狸、小偷在此栖息,就
此安居。末了,连无主尸体也纷纷扔在这里,丢在一旁,习以为常。于是,日落时分,这一事便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再没人敢在附近转悠了。
反过来,倒是乌鸦成群结队,总是集结于此。白天,一群一群的在高高翘起的门楼顶上啼叫盘旋。尤其当夕阳染红
门楼上空的时候,黑黢黢的乌鸦更是如同散落的芝麻,历历可见。不用说,鸦群来门楼上面,是想啄死人肉来美餐
一顿的。然而今天,不知是否因天色已晚,却一只也看不到。只在石缝里已长出长长杂草的坍塌的石级上,尚可看
见白色的乌鸦屎斑斑点点,牢牢巴在上面。家丁用洗褪了色的藏青夹衣后襟垫着,坐在七级台阶的最高一级上,一
边摸着右脸上刚刚冒出的疖子,一边茫然望着外面飘落的雨丝。
此处说到的家丁,是来此避雨的。可雨停之后,他并无可去之处。若在平时,自然是回主人家了。然而,就在四五
天前,他被东家辞退,上文提到,当时京城内外一片萧条,连这样一个服侍主人有年的家丁都遭辞退,不能不说是
大萧条下小小的余波。那么,与其说是家丁在避雨,不如更确切的说成“家丁被雨浇的湿淋淋的,徘徊街头,走投
无路”。而且今天的天气,更加重了这个平安朝家丁忧郁的心情。申时下起的雨,到现在还没点要停的意思。家丁
反复寻思明天的日子怎么过——其实怎么说也都是没法子。该做点什么呢?思来想去,总是围着这问题绕圈子。他
就这么似听非听地听着朱雀大街上的雨声。
雨丝包围着罗生门,由远及近,尽是哗哗的雨声。黄昏的到来,更压低了天空。抬头望去,门柱顶端斜出的飞檐
上,挑着一片浓重的乌云。
本就没辙的事,非要想个办法,也就顾不得什么手段了。要是再挑三拣四,那只有饿倒在路边,像野狗一样,给
扔在罗生门下。可倘若不择手段呢?家丁左思右想,不觉走到这一步。不管怎么想,结果终归还是绕不过跳不出
这个框框。虽说决意不择手段, 加上这么一个“倘若”,结果自然就是“除当强盗,别无生路”。可勇气,又从
哪儿来?家丁大大的打了个喷嚏,有气无力的站了起来。京都夜凉,该围着火钵烤烤火才好。冷风穿行在门柱
间,毫不客气的同暗夜一起侵潜了进来。朱漆柱边的蟋蟀,已经不知去向。
家丁身穿藏青袄,内衬杏黄衫,缩脖耸肩,门里门外,四处张望。要是能找到那么一处,既能避风躲雨,又能遮
人耳目,可以舒舒坦坦睡上一觉,那就挨到次日清晨也无妨。恰巧目光落到通往门楼的那宽大的朱漆楼梯上。楼上
就算有人,也不过是些死人。于是乎,家丁一面留意着别让腰刀滑出鞘来,一面抬起穿着草鞋的脚,踏上了第一级
台阶。
过了一会儿,罗生门的门楼上,在宽楼梯的半中间,有一个男人猫着腰,屏息静气地窥探着上面的动静。楼上透出
的火光,隐约照见男人的右颊,短短的胡子茬里,可巧看见那个红肿的疖子。起初,家丁估摸着楼上也就是些死人
,可上了两三级台阶,发觉上面不知谁点着火,而且火光还在到处游移。浑浊的火光,摇曳在布满蜘蛛丝的顶棚上
。如此雨夜,能在罗生门上把火点着,定是不凡之辈。
家丁像壁虎一样,高抬腿轻迈步,好不容易爬上陡急的楼梯,上到最上一级。他尽量伏下身子,伸长脖子,小心翼
翼往门楼内窥视。
一看之下,果如耳闻,楼内尸骸遍地,但因火光所及范围有限,到底有多少却不详,只依稀分辨出有的亦裸身体,
有的穿着衣物,其中当然有男有女 。这些尸体看上去,真难以想象他们曾是有血有肉的人,简直就如同用黏土捏
出的泥人,有的大张着嘴巴,有的伸长着胳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凡肩膀、胸脯凸出的地方,有昏黄的火光照
去,凹下去处,则黑漆漆一片,宛如哑巴一样只有永远的沉默。
强烈的腐尸味,让家丁一下捂住了鼻子。可紧接着,另一种更强的冲击漫过了他的嗅觉,连捂鼻子都忘了。
这家丁注意到,尸骸中蹲着一个小老太。她一身树皮色儿的衣服,又矮又瘦,满脑袋白毛儿,简直就像只猴子。
她右手擎着松明,死死的瞪着一具尸体的脸。看那一头的长发,死者分明是个女人。
家丁带着七分恐惧三分好奇,正如老话说的,感到“毛骨悚然”,一时倒忘了呼吸,才婆子把松明插在地板缝里,
两手扶着尸体的脑袋,就像母猴给小猴子抓虱子一样,开始一根根的去拔长长的头发。头发好像随手就拔掉了。
长发一根根拔下来,家丁的恐惧也一点点减去,相反,对老婆子的憎恶倒一味地强烈起来。——其实也不然。对老
婆子的憎恶一说,或许是语病,倒不如说,对一切罪恶的反感越来越强烈。此时,要是谁重新提起他刚才在门楼下
委决不下的问题——饿死还是做强盗,恐怕他会毫不含糊地选择饿死。他那愤愤不平之心,也正如老婆子地上插的
松明一样,正熊熊燃烧起来。
家丁不明白老婆子为什么要拔死人头发,自然也不能恰当判断事情的是非。但趁这样的雨夜,在门楼上拔死人头发
,凭这一点,就已然不可饶恕。可他似乎已经记了刚才自己还打算去做强盗呢。
这时,家丁脚下使劲,一跃而上楼梯,手握刀柄,直冲到老婆子面前。老婆子的吃惊,自然不在话下。
看到面前出现的家丁,她像弹弓一样跳了起来。
“老东西,往哪儿走?”
老婆子有尸骸中慌慌张张想寻去路,家丁一声吆喝,便挡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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