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过重症病房,怎能知道人心的绝望

貢獻者:不会旋转的螃蟹 類別:简体中文 時間:2020-01-15 23:32:31 收藏數:108 評分: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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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前段日子,母亲去了一趟上海。
年初的时候,我写过一篇文章,我舅舅生病。
有人问我,为什么要以亲戚指代,并且也含糊不清。
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以为他不知道病情,也几近于保密。
原定于三个小时的手术,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希望渺茫。
而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亲手写给别人他自己的病情。
我们才知道,他真的知道了。
他是五六十年代的大学生,我家五六十年代离得近的亲戚,能上名牌大学的不多。
一个是我爸爸的亲戚,是清华大学;一个是我舅舅,北京铁道学院,现在的情况,确实不是非常理想。
每天需要抽掉500ml的腹水,脸上已经没有肉了,老年斑点爬满了脸颊。
我妈说,真的很像外婆。
她看到我舅舅的时候已经恍惚了,好像外婆在对着她。
母亲也没有哭,和舅舅说了一些话。
但这一次去上海,她第一次有对于人心的失望感。
比如,在狭小局促的空间里,人的孤独备至;
比如,粗糙策划完的财产问题,人心在其中的迫不及待;
人在利益面前,本来就不堪一击。哪怕所谓至亲,也是一股脑儿地颠覆着所谓的情感。
母亲回来后,一度坐在桌子前发呆。
她说,我脑子里,都是你舅舅的样子,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样子了。
以前很温和很慢条斯理,有知识分子的儒雅,现在据说偶尔会发脾气了。
家里一堆事,并不安宁,两个老人相互依偎里,也度日如年的迷茫。
话说得不多,但我妈的意思,我已经都懂了:病房最见人心,而人心最不能直视。
在病房里,你的过去都没有了,你的未来也没有人。
对于别人,哪怕是至亲来说,你只是偶尔想起要不要去问候,
挂完电话,又心归平静,该上班的上班,该吼娃的吼娃。
在日升日落里,你不是他们的日常版本。
02
知乎有一个问答,关于病房。
一个叫盐小姐不吃盐的答案,让我漠然:
“在ICU轮转第一周,管了一个重症肺炎的病人,70岁男性,经几天治疗脱离病危。
下午例行家属谈话,交代病情及当前治疗方案。
这位患者的儿子和儿媳突然告诉我要放弃治疗。
理由:没钱。
这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边看iphon6plus,眼都不抬跟我讲:
家里困难孩子还在上学,旁边老人的儿子迎合着说:确实困难。
医生进行劝。
索性,后来老人的病情恢复很快,儿子媳妇也给他治疗。”
父爱母爱固然要得体地退出,但退出不代表子女该对自己的父母放手。
养儿防老似乎一直被诟病,被认为是父母的贪婪。
可我却觉得为人子女,父母没有裹挟你,你要懂得做子女的责任。
我有个朋友在医院工作,她跟我说:
她其实是能够理解,为什么有些孤独一人的老人,宁愿把房子给保姆,也不愿意给子女。
端茶倒水的是保姆、洗衣擦身的是保姆、喂饭的也是保姆,说不定最后送终的,还是保姆。
他见过一个老人,他儿子一周来探望2次,只要一进来,
半个医院都是他的声音,还需要护士不停地去提醒“医院是公共场合”。
那个时候,他买的别墅在装修,半个病房的人,都已经目睹过这个有钱人的大房子。
只有老人呵呵一笑,似乎并不想多理睬。
老人的日常都是保姆照顾,私底下,老人也给过保姆一些小费。
一直到后来,老人病重,儿子居然为了要不要给老人打蛋白针这件事,跟医院争论很久。
(蛋白针是自费项目)。
儿子对保姆没什么好脾气,总是怪她照顾不周全。
后来那个老人说了一句,大意是:
陪在我身边的是保姆,你来看过我几趟,你知不知道我一天吃多少药,需要喝多少水。
你还有脸说。
我们当然可以认为有一部分保姆居心不良。
但许多时候,钱对于亲人变成理所当然的得到时候,温暖和贴心就变成了千金难买的奢侈。
病人在乎的是,付出多少钱吗?
她们在乎的是,疼的时候有人安慰他,难过的时候听他发泄,
他想要一蔬一饭的温情脉脉,也想要温润床头的体贴与爱意。
这话,虽然极端了一点,但谁到底是可靠的呢?
你在病房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盼你生、有人盼你死。
你这才知道,真正爱你的人,真的没有那么多。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去医院,见到一个女人,
被自己的妈妈推着进了检查CT,病友问:你老公呢?
那个女人突然哭了:跑了,再也没有来过。
病友说:对不起啊。
女人叹了口气:没事,不是你的错。
我们为什么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那是因为爱你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你在健康的时候,永远不知道,自己将面临如何的病态困境。
而这样的困境,是你覆水难收的曾经。
03
人心难见;人性难开。
彼此相安无事时候,都能歌舞相欢;而大事临头,多少人各奔东西。
我原来的一个邻居,60多岁意外中风,不料,他老婆提出:要把他送还给公公婆婆!
别人说,你怎么这么残忍?
要知道,这中风前的许多年,男人对女人的好也是显而易见的。
烧饭做菜的是男人,赚钱养家的是男人。
女人负责貌美如花,男人在外拼命打拼。
她说:怎么啦?我自己也身体不好,我当年跟他结婚,又不是为了现在照顾他!
现在我要还给他爸妈,不然让我天天伺候吗?
周遭的人都在骂这个抛弃丈夫的女人,可是,
要知道,女人还可以灵活地奔走世界,她的丈夫却动弹不得。
生病的人最倒霉。
人一旦生病了,其实所有权,就回到了别人的手中。
照顾,已然是感恩戴德;不照顾,你也无处可寻。
04
也算是这些年,见过太多病房的事。
人到中年之后,我们开始长大,父母开始老去,
身体机能的成长和退化,其实是伴随着疼痛的诞生。
而世间的人心,终于也毫无顾忌地袒露在我们身边。
会病、会老、会死,是不需要惧怕的。
无需多说,也没太多经历,人心凉薄,只在一瞬。
只有一句话:保重自己,为爱之人,不作恶,是我们能够想到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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